诺亚浑然不知布莱恩内心的惊涛骇浪，当他念完最后一句悼词后，却没等到布莱恩宣布祈祷结束。
他扭头看向他，就见布莱恩手中紧攥着什么，俯身至主教耳边低声说着话，谈及的内容竟让主教脸色更加难看，瞪大了眼看向台下的兰登，但很快又闪避地收回。
两人的异样让诺亚心中陡然升起不安，他面上不显，走到布莱恩身边，两人却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对话。
“你让大家都回去吧，”主教握紧了手中的权杖，脸色惨白，看向他，“诺亚，你留下。”
诺亚心头一紧，似有所感地回头看向台下的兰登，却只见到他的背影，祈祷结束，他被要求和其他修女们一起离开。
教堂内就只剩下三人，静得可怕，仅能听见几声烛火燃烧的噼啪声，诺亚站在灵柩旁，内心焦灼地等待主教开口。
“上帝啊…”主教喟叹道，用右手在胸前画十字，忏悔道，“我竟然被恶魔蛊惑，将他带到教堂，害得可怜的霍姆斯被残忍杀害…”
那只悬在诺亚头顶的利剑最终还是落下，他喉结滚动，垂下眼睫，思绪早已是一团乱麻。
主教怎么会知道兰登是恶魔？
霍姆斯是被兰登杀的？为什么？
他沉浸在巨大的混乱和恐慌中，布莱恩叫了他几次也没有听见。
“诺亚？”
“啊…”诺亚如梦初醒般迟钝地回应，抬头就见主教和布莱恩都在看着自己。
主教将霍姆斯贴身佩戴的圣物拿了出来，神情凝重地看向诺亚，“兰登被圣物所伤，暂时还很虚弱，现在就可以动手。”
诺亚被这话惊醒，想起不久前兰登异样的虚弱和刻意隐瞒的伤处，他心中凉了一片。
“…什么意思。”
诺亚被他意有所指地看着，心中不安更甚，垂着眼，明知故问道。
没让他有任何回旋的余地，那只圣剑就被布莱恩双手捧着放在诺亚眼前。
光滑锋利的剑刃映出他微红的眼，脸上早已失态地笼上一层阴影，诺亚将头垂得更低，固执地没有接下圣剑。
“诺亚，布莱恩和我说了，你是兰登在这里唯一亲近信任的人，这件事交给你来做，恶魔才能放松警惕。”
主教年迈和低沉的声线像丧钟鸣响，一字一句地扎进诺亚的心里，他浑身发僵地伫立在原地，看向布莱恩，眼里满是陌生的情绪。
“主教，我和他单独谈谈。”
许久不曾开口的布莱恩轻叹一声道，他拉住诺亚的手臂却被躲闪，抓了个空，主教见两人气氛剑拔弩张，识趣地拄着权杖离开。
空旷的教堂内只剩下两人，还有一具死相难看的尸体。
布莱恩强硬地掰开诺亚的手掌，将短剑的剑柄塞进了诺亚的手里，沉声道：
“我没有告诉主教你们之间犯戒苟合的事情，这是我对你的情分，诺亚。”
他看着诺亚脆弱的神情，想到未来兰登和他最后恩断义绝的场面，心里竟涌现出一股异样的快感，句句近乎把诺亚逼至绝路。
“不要耍小聪明了，主教既然已经知道这件事，如果你没有遵守诺言，即使你不杀他，教廷的人也会围剿驱魔，兰登现在虚弱，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别让他死状太难看了。”
诺亚握着手中沉重的圣剑，看着眼前格外陌生的布莱恩，哑声道：“让我亲手杀死兰登，这到底是出于你所谓的教义，还是出于你的私心，布莱恩。”
“从前犯下的罪孽用余生来忏悔，主会原谅你的。”
布莱恩轻声道，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诺亚听了却失望地垂下了眼。
一只熟悉的手掌轻轻覆在诺亚的头上，像儿时一样抚摸着，却让他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