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猛烈，高楼低房、绿树红花，哪一个都无法在烈日下遁形。整个世界像是开了强对比度的滤镜，显得无比绚丽。
光影相生，灿烂的阳光，必有更加浓郁的影子，冥冥之中一股暗潮于无声中涌动，愈冲刷愈猛烈，愈流淌愈嚣张。
项言璋跨步跑上台阶，沿途的人对他投来了持久而疑惑的探究目光，仿佛他是什么文物一样，要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才行。
一个女生站在走廊里，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突然走上前来，紧张地问：“项言璋，你、你……”
身后的合金栏杆反射着刺目的光芒，项言璋下意识抬手挡住眼，避开女生继续走，可女生坚持不懈，伸手拦住他，说：
“你先别回教室……”
教室里传出嘈杂的喧闹声，时而夹杂着几声嬉笑怒骂，或者是不怀好意的笑。
“怎么了?”他问。
“乔家俊他、他……”
女生低下头，紧张中抬手把玩自己两根垂在身前的两根粗辫子。
项言璋这时才想起当初乔家俊找他打架，想必这位就是那个女生吧？这个女生和他同班，但他的记忆中并没有搜索到一个与她对应的名字。
“你说。”
女生咬唇，狠心说：“他拍了张照片，传到了校群里……”
照片……
项言璋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强烈的预感让他一瞬间感到窒息。他大步推开教室的门，只听到“砰”一声，门里头的人纷纷朝门口投来目光，一片寂静，似乎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哟，我还以为是谁呢？”
乔家俊抱臂而立，那副欠揍的嘴脸在面前晃荡，脸上是不加掩饰的鄙夷和不屑，“昨天和男人亲得可开心了吧？”
他旁边的几个朋友一哄而笑，乔家俊觉得自己占上风了，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到项言璋面前。
“这是你吧？”
照片上一片昏黑，但一旁的灯光照过来，刚好打在项言璋的脸上，照片中的他微微闭着眼，正和一个男人接吻。那男人背对着画面，看不清是什么样子。
可那脸、那眼、那眉、那发型，每一样都能证明是项言璋。
项言璋的身体微微颤抖，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他们知道了吗？他和哥哥的事情……被如此公之于众，被嘲弄，被蔑视，被公开处刑，没有一丝隐私……
“你还真是个卖屁股的便宜货，平日里装什么清高呢？贱货！”
偏生乔家俊还在煽风点火，项言璋的拳头捏得咔咔直响，激烈的情绪波动让他再听不进任何劝阻的声音，汹汹的怒火在心中翻涌，驱使他不管不顾地挥出拳头瞬间打在乔家俊胸口。
乔家俊受痛，立刻不甘心地想要还手，两人近身搏斗，场面顷刻间混乱起来。
“操你妈的死同性恋！”乔家俊被项言璋一脚踹在地上，捂着胸口喘气，他打不过，还骂得过吗？
“真他妈恶心，喜欢被男的操是吧？莫雨灵你看到没？这就是你喜欢的男生，恶心不恶心，也不知道和多少男人搞过，说不定还有艾滋病呢。”
莫雨灵甩着两条结实的辫子，满脸通红，她踏步上前骂乔家俊：
“你有病吧？人家怎么样关你什么事，能不能闭嘴！你侵犯人家的隐私权，恶意散布他人消息，是违法的。”
项言璋浑身散发冰冷的气息，他死死瞪着乔家俊，眼里是要溢出来的敌意。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项言璋想不明白，难道他和乔家俊有天大的仇恨吗？
“我不是同性恋！”项言璋扑过去，拎着乔家俊的领子，拳头放在乔家俊脑袋上方，没打他。
“你是。”
“你他妈找揍是吧？！”
“那这张照片你怎么解释？”乔家俊笑得恶毒，硬着嘴皮说，“同性恋能不能先死一死？”
项言璋嗓子眼发紧，脑袋嗡嗡地响，拳尖的骨节发白发紧，拳头发力就要砸下去。
“干什么？住手！”班主任及时跑过来，把项言璋往后扯，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乔家俊站起来，拍拍衣服，抖干净身上的灰尘，得逞地说：
“他搞同性恋，败坏学校风气！”
班主任绷着脸，推了推眼镜，厉声说：“又是你们俩！项言璋、乔家俊来一趟办公室，其他人都先回去上课，别在这围着。”
众人便作鸟兽散。
不知刮了什么风，天边急匆匆聚拢一堆黑压压的乌云，不到一刻，风雨大作，电闪雷鸣，如临深渊。真是奇怪的天气。
老师们拉着他们说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