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翎以为他是太久没出门对外界感到陌生而引起的不安。
秘书在后视镜看了一眼，发现许染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漂亮，他只在调查的资料上看过他的一寸照片，是学生时期的。因为调查过所以了解，知晓其过往经历，是以对他有些同情，不过今日一看，确实惹人怜爱。
他似乎很怕生，秘书瞧见他偷偷摸摸瞥了一眼自己然后又重新缩回围巾里，沈鹤翎把他的围巾解开，他慌慌张张看着沈鹤翎，就好像天要塌了一样。
秘书收回视线，实在不忍给他压力。
车上只有他们三人，但车后头还跟着几辆保镖开的车。
现在还是白天，街边商铺装饰的灯还没亮，但看得出节日氛围很浓重，许染没有心思欣赏窗外的风景，这一路上他都在揣测不安，双手拧紧小脸煞白。沈鹤翎注意到，侧身捏着他的脸问他怎么了。
越是没有答案，许染的心就越慌乱，他睁着雾蒙蒙的眼，颤抖着唇想问沈鹤翎能不能亲亲他，但意识到车里还有别人，他又摇头说了没什么。
沈鹤翎心思重，他垂眸看着许染，不认为他真的什么事都没有，恰恰相反，许染的反应有些过激了，他的惶恐、无措、害怕、不安全都表现了出来。
沈鹤翎想这次带他出门的举动是否正确，未及细想，车子就在港口停了下来。
下车的那一瞬，许染有些懵。港口的风很大，吹得他眯起了眼，他回过身，逆风吹起他的围巾，苍白的一张小脸茫然地看着走近他的男人。
沈鹤翎皱眉拉过这不听话的围巾重新围住许染，他头上落了几片雪，沈鹤翎抬手拂去，“今天圣诞，轮船上有活动，你要不想去，我们现在就回家。”
许染呆呆的，尚未从“先生没有不要我”的巨大喜悦中回神。
沈鹤翎见他不说话，默认了他是不想去，于是低头朝驾驶座上的人说了句：“回去吧。”
结果话音刚落，手就被拉住了。
许染的下半张脸藏在暖和的围巾里，说出的话也软乎乎的，“和先生一、一起……没有不想去。”
沈鹤翎一怔，反手握住那只微凉的手，他神情依旧冷峻，但唇边却挂着旁人察觉不出的笑意。许染被他牵着往游轮上走，陡然生出一种苍凉的思绪。
沈鹤翎这阵子给他的已经足够多了，安稳的夜，温暖的怀抱和近乎奢侈的肌肤相亲。像他这样的人，不该再在对方身上奢求什么，可沈鹤翎又送了他一段足够后半生品味的回忆，他何德何能，哪里配得上如此用心？又怎么舍得弄脏了心尖上的人。
他低下头，眼泪滚入围巾里，忽然他的脸被抬起，沈鹤翎望着他的视线一如既往平静而淡漠。
“怎么了？”
许染憋住眼泪，第一次没有避开沈鹤翎的视线，“风太大了，吹得眼睛疼。”
沈鹤翎好像笑了又好像没笑，许染确实被风迷了眼，所以没看清，但见对方敞开大衣把自己裹了进去。刹那间，周围的喧嚣都停止了，唯有源源不断的热意和心跳温暖着他。
许染脑海里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他这一生，其实大部分都是坏的，母亲生下他就跑了，父亲好赌，而养大他的奶奶被自己的亲儿子气死后许染就辍学打工去了，他在朝不保夕的生活里颠沛流离，之后又遭遇了惨无人道的侵犯。唯有这短短的几个月，他前所未有的心安，沈鹤翎成了他唯一的情感来源，他喜欢甚至沉溺这种依附他而活着的感觉。
想到这，许染大着胆子伸手环住沈鹤翎的腰，小心怯懦地在他胸口蹭了蹭。
沈鹤翎的动作是下意识的，他没想那么多，他只惊讶许染居然会撒娇了，且撒娇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他不想让旁人看见，于是把他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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