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被生生截断了半根，戈兰只能趴着入睡。但即便如此，剧烈尖锐的痛感也没有湮灭分毫。持久绵长的痛感让他一直陷入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里。
他的翅膀并不漂亮，至少并不符合很多同伴的审美。因为它们不像鸟类拥有羽翼，倒更像是虫族的怪物一样，外骨骼从肩脊突起，组成了坚韧的结构，透明的薄膜附着其上。
在平时，这双翅膀的力量能够让他拉着两个同伴飞起，但是……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条巨蟒瞬间就缠断了它。
一闭上眼睛，被掳入树冠的场景便浮现在眼前。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一股浓郁的麝腥味儿弥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缠得分毫动弹不得了，似乎是因为他踹到了什么，才从树冠里一头栽了下去。那种摔到神志不清的感觉似乎一直笼着他，怎么也无法脱离。
简直是糟糕透了的经历。
身处安全的环境，后怕才慢慢涌入心头。篝火传来噼里啪啦的细响，背后的不适感让他昏沉着用一臂撑起身体，捡起一根燃着的照明棒，缓慢挪向洞穴深处。
那里有个小水潭。
他把照明棒插在洞壁上，撕掉缠在腰上的武装带，背过身来看了看。
照明棒的灯光并不明亮，但足够在静水潭里留下一道影子。他脱光了上衣，连绷带都解了下来，回过头努力检查着背上的伤痕。他的腰细瘦，但几抹黑影勾勒出极富力感的弧度，一直连到蝴蝶骨处生出的翅翼。一只翅膀被他展了开来，折射出明明灭灭的火光。
但另一边，却破碎不堪，结满了血痂。
被撕裂的透明的鳞膜耷拉着，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光洁，污浊发白。剧痛之下，微弱的痒意不断传来，他反扭过胳膊，但这样的动作扯动了背部的骨骼，痛感更加一层。他只好开口叫了一声佩雷斯，这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又哑又低。
洞穴里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他又叫了一声，篝火微微动了动。
“佩雷斯……？”
野外生存用的工具还散落在四周，奈拉的睡袋……
戈兰一怔。
奈拉的睡袋不见了。
篝火旁只有他的垫子，黑影缭绕，一个人都没有。
但也没有血味，就像是佩雷斯与奈拉忽然消失了似的。在野外落单是最危险的遭遇，戈兰立即反手拿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咬着舌尖强迫自己警戒。
“奈拉……？”
他们不会随便行动，更不会扔下自己。但是空荡荡的洞穴内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再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他不记得自己睡着的时候有什么动静……就算有，也会被一瞬间惊醒。这样的情况……一股强烈的恐惧感袭上戈兰的心头，而外面仍是一片静谧的黑夜。
洞穴口处无人守夜，也没有什么被拖走的痕迹。
这同时意味着……如果有什么东西想进来的话，除了他的枪支，什么阻挡都没有。
他只能祈求没有什么怪物会在半夜路过这里。
戈兰几乎开始要以为这是一个梦了，也许一觉睡醒佩雷斯和奈拉就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他抱着猎枪在篝火旁呆坐，伤口处的刺痛感因为身体发热而更加明显。就当他唇色发白到几乎昏过去的时候，洞穴口终于传来了一丝动静。
像是脚步声。
但是又窸窸窣窣的，轻得让人难以察觉。
墨绿色的蛇鳞与黑夜完全融为了一体，蛇腹飘忽着游移。火光微弱得映照出人蛇异常白皙俊美的面容，乌发红唇，看上去却一丝温度也无，生机尽失。
戈兰闻到了血味。
很明显的……血的味道，还有一丝腥味儿。可是他的身体无法打起警戒，只能握着那把猎枪……但是很快，似乎有人拿走了他的枪，换成了一种粗糙的……坚硬的，冰凉的东西。他抱着这个东西，终于感觉身体里的干热得到了微弱的止息。
但是，更尖细的东西轻轻地挑弄着他的脸颊，冰凉的，带着韧的感觉。
不过，很快它就滑了下来，慢慢游移到了他的脊背上，绕过了凋零的半翅，缠住了剩下的那扇翅膀。
慢慢地收紧了。
交配的时候……雄性会爬在雌性的背上，勾住雌性的尾巴竭力绞缠。但是眼前这个人类……不仅没有尾巴，甚至背上还长着这个碍眼的东西……尽管他窥伺了那么久，也知道他飞起来确实很漂亮，却依旧忍不住折断它的欲望。
人蛇用尾尖勾进了戈兰腰后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