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本来是冲着鹿清圆踢去的。
宋眠脚法细腻，吊射传球准度极高，没想到陆宵脚步稍慢半拍，鹿清圆恰巧往左一晃。本来万无一失的球出了差错，和目标侧身而过，砸到了陆宵头上。
宋眠有些丢面子，听到身后传来的起哄声，耳根泛红，扭头甩去几个眼刀。
旧教学楼的地基整体垫高近五米，足球掉在走廊上，“砰砰”弹跳着滚下旁边的小台阶。他将球停住，用足尖勾起来抱到怀里，就见陆宵闭目靠在墙壁上，眉头微拧，嘴唇抿成一条线。
他的脸颊在阳光下格外苍白，像是疼极了，极力忍耐着不表现出来。
至于吗？
演的吧。
宋眠在球场上被砸不下上百次，脚上轻重心中有数，这脚挑射吊得很低，足球又轻又软，能疼到哪里去。
“陆同学，你没事吧？要去医疗室吗？”
“卷子给我，我帮你拿。”
看到鹿清圆围着陆宵嘘寒问暖，宋眠心中闪过一丝不爽。可陆宵又实在不像装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对方面前，踢了踢陆宵鞋尖。
“喂。你怎么了？”
陆宵没答话，宋眠自认无辜，伸手去搭他的肩膀：“哪疼，我看看。”
“啪！”
伸出去的手指刚触到校服，就被陆宵挥手打开，宋眠的手掌停在半空中，被打到的地方火辣辣发麻，皮肤迅速充血变红。
难得好心，却被这样打脸。
宋眠一愣，像受到攻击的蜜蜂窝，“嗡”地炸开，抬手就是一拳：“我操你——”
拳头破空气的声音和鹿清圆的尖叫同时响起。就在陆宵即将被碰到下颌时，他微微别过脸，握住了宋眠的手腕。
“宋眠！”
就在僵持时，走廊另一端响起教导处主任愤怒的咆哮：“干什么呢！”
宋眠胸膛起伏，气得正狠，哪里听得进去话，下意识想挣开陆宵的手，补上一拳，可手腕却像是被焊在陆宵掌中，丝毫不动。两个人像是草原上的雄性动物互相角力，隔着皮肉，宋眠能清晰地感受到骨关节发出声响，他的肌肉微微发颤，总算一点点靠近陆宵的脸。
气人的是，陆宵还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
教导主任已经走进了十米开外：“宋眠！让你不许打架，你还捏什么拳头？欺负同学欺负上瘾了？看看你什么样子。还抱着足球来教学区，交上来！”
是谁不放手？
谁把好心当驴肝肺？
谁在欺负谁！
宋眠挑眉望向教导主任，简直气得想大吼，余光却扫到几步外忐忑不安的鹿清圆。
他脸颊一瞬间变得很热。
“放开。”
宋眠咬牙切齿，低声说道，狠狠瞪着陆宵那副棺材脸。
陆宵眸色沉沉，和他对视着，漆黑的瞳孔里照不进一丝光，有什么极隐晦的东西在涌动，视线往下，划过宋眠的卧蚕、脸颊、鼻间，最后停在了少年饱满的嘴唇上。
睫毛猛地耷拉下去，陆宵身体前倾，将嘴唇凑近了宋眠耳边。
“最后一次了。”
“离我远点。”
旋即，他松开手，抱着卷子转身，和教导主任擦肩而过，点了点头，冷淡而不失礼貌的问候道：“谭老师好。”
“陆宵，怎么回事啊，宋眠打你做什么？没受伤吧……”
听着谭主任和颜悦色关怀陆宵，宋眠一阵反胃，他转身朝鹿清圆眨眼一笑，抱着球趁机往操场飞奔。
谭主任看他要溜，一声怒吼道：“宋眠，你站住！”
宋眠跑得更快了。谭主任不顾自己穿着皮鞋，就要奋起直追。
“谭老师。”陆宵突然开口，拦住了他，“我们没打架，一点小误会，刚才已经解释清楚了。”
谭主任愣了下，上下打量着陆宵：“他没威胁你吧？”
“没。谢谢老师关怀。”
为了躲谭主任，下半场足球转移到了体育场看台后面，宋眠神情恹恹，球是踢得没滋没味。
他第一次在跑动时走神，响起陆宵那个“最后一次。”
这算什么？
陆宵把自己当成谁了。
威胁他？
宋眠横行霸道多年，只有自己放狠话威胁别人，还是第一天被这样骑脸输出。他捏着塑料瓶喝水，看着自己手臂上被掐出来的红印子，面色不善，想骂脏话，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