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瑾在过来的路上思考过程锦英为什么要搬家。
就好像是有什么非搬不可的原因，同时又不舍得搬太远。
这样自相矛盾的两点让张瑾怎么想也想不到合适的理由，直到他推开门看到Alpha的处境，几乎霎时清楚了一切。
房间没有以前干净，但不算过分邋遢，说明Alpha有尽力想要做家务，可也只能做到尽力的程度。
他穿着宽肥的睡袍，光脚坐在客厅沙发前的地板上，先是胆怯地偷偷瞥了自己一眼，又缩回目光垂眸盯着手边的一瓶果酱，心虚地问自己，如果他只是吃胖了些，自己会不会信他。
而腹部高高隆起的弧度实在很难不引人注意。
他要怎么信他？
那蹩脚到烂的谎话。
张瑾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的僵硬。
今天是为Alpha隐瞒着的事来的，但没预料到Alpha的“隐瞒”竟然会带给他这么大的冲击。
究竟还有什么事是他所不知的。
张瑾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皱起眉，深深注视着Alpha因为紧张而呼吸变快的腹部。
程锦英感觉自己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快要破膛而出了，努力佯装镇定，但效果好像不太理想，手指一直在不停地发抖。
事已至此，已经没办法挽回了，张瑾就在眼前，还看到了自己这副样子，程锦英自暴自弃地想，算了，就这么着吧，还有什么情况能比现在更糟糕吗。
程锦英破罐子破摔放弃挣扎，这会儿才拿出主人招待客人的范儿，干巴巴笑了声：“你先找地方坐啊张瑾，我……自己能起来……”
程锦英逞能要面子，其实他起不来。
他做了次深呼吸，一手拽着沙发套一手撑着茶几，想再努力一下时，一双手已经牢牢地架在他胳肢窝下面。
“张瑾……”程锦英吃惊地抬起头。
张瑾像抓猫一样架着他把他拎到沙发上，想了下，又把他打横抱起，送进卧室的大床。
“这个要放哪里？”他神情淡淡的，语气淡淡的，手里拿着从花姐脖子上解开的牵引绳。
“就放……客厅的架子上。”
“这个呢，放哪里。”张瑾放好牵引绳，又把客厅的那袋猫粮提来。
“……厨房最底下从右手边数第二个柜子里。”
程锦英怔怔地坐在床头，在男人再次走进卧室时，逃避似的低下头。
本以为对方会大发雷霆，质问自己什么情况，但张瑾的反应似乎过于平静从容，甚至让他感到有那么一丢丢的失落。
也是，张瑾什么时候慌乱过，程锦英想。
其实他不知道，只要他稍微抬一下眼皮，就能发现自己错过了张瑾有史以来第一次的慌乱。
张瑾是慌的。
其实他很慌。
他表达慌的反应就是这个样子，通过做事试图分散注意力，所以才“若无其事”地帮程锦英把东西一一收拾好。
可现在无事可做了。
他静静地，在床边坐下。
床垫陷下去的时候程锦英缩了下脚，心跳得又急又乱，他受不了这种安静，先引出话题：“花臂……怎么会……”
“路上遇到了，就接了回来，顺便买了猫粮。”难得的有问有答，只是回答时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澜。
实则Enigma脑海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了，不过在程锦英问出下面的话时那片波涛短暂地凝滞了片刻。
程锦英说：“你找我是因为季寅杰吗，是他告诉你的吗？”
“……季寅杰。”张瑾目光下沉，盯着程锦英，口吻里终于听出了质问，缓慢地念出这三个字，“他知道？”
他瞒着自己，但没有瞒着季寅杰，他不知道的事，季寅杰知道？
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不久前季寅杰问自己和程锦英还有没有联系，那时他早就知道了？
知道Alpha怀了Enigma的孩子，而Enigma还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他的眼里覆上层阴霾，竟然盯得程锦英后背一阵发凉。
程锦英连忙摇头：“不是，我没告诉他，就……我们偶然遇到了，他问我，我没说，那时候……我肚子还不明显……”
自己都解释了些什么啊，不想让张瑾知道自己被季寅杰救下的糗事，但这样却显得逻辑好他妈不通顺啊，程锦英卡了下壳，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赶紧说出最重要的话：“还有，张瑾，孩子……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我发誓，我真的没发现自己……”
“嗯。”
张瑾嗯了一声。
冷静得有些吓人了。
所以，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明知故问，除了五个月前的那一次，他们什么时候还做过。
那晚的记忆如同破碎的镜片，在张瑾脑海里只有片段式的画面，Alpha在两年后的重逢之时憔悴得像条可怜的流浪狗，在自己弄丢的主人面前认错，忏悔，在停电的夜里哭哭啼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