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后来呐？”
“后来，他们就一起化成了蝴蝶。”
“阿爹，你身子重，给我抱吧。”
距曲昳十八岁生辰已过去一年光景，五毒教风波早已平息，万花迎回了“死而复生”的师兄，五毒、万花一年内三次联姻，可谓是喜上加喜。五毒教教主曲?也在“下嫁”不久之后迁入万花，暂时隐居在仙迹岩旁的一个小谷里。
他没有想到伤愈后一觉醒来，不仅找回了自己恨了十八年的“万花谷弟子”，还能见到当初生下之后就夭折的女儿。
小丫头被她父亲取名为“方心岚”，合了她两个爹的名字。
在棺中长大成人的孩子肤白如雪，眉眼同她的父亲一模一样，耳垂上却是像他，有一粒小痣。最开始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她的父亲瞒着她的爹，把她交给谷师姐，再由仙迹岩里的“万花七圣”教了三个月。
直到曲?发现自己又有孕了，数次说这次想要一个女儿，就当是弥补了十八年前的过错——方心岚才被他的父亲牵了出来，怯生生地躲在后面叫“阿爹”。
曲?方才把将满一岁的东方妜放在自己拱起的肚子上骑了一阵马马，又给他讲了小半个时辰的故事，也觉得有些吃不消，捶着腰缓了一下，刚想去房里躺会儿，曲昳和曲烻几个就回来了。
老远就看到曲昳孤零零的一个走在前面，曲烻几次想赶上他，都被围着他转的两个人拦住了去路。
曲?从椅子上站起来，又撑着腰徐徐坐了回去，“丫头，抱着小妜去找谷师姐玩，明早之前不要回来。”
曲昳走到屋门口，想把儿子接到怀里暖暖心，曲?却叫住了他，“昳儿，让他们去玩吧。”
“阿爹？”曲昳见曲?侧身坐在椅子上，一条腿向内收拢，一条腿向外展开，快要临月的肚子整个压在椅子的木扶手上，还扯着嘴角试图安慰他，“就是忽然疼起来的，说不定躺一会儿就好了。”
“要是躺一会儿能好，你把心岚遣出去做什么？这么大年纪了，逞什么强？”
曲?刚想回嘴，他不过三十初头，还是一颗小嫩草呢！一提气，就觉得两腿间一阵温热淌流了出来，他本来就分着腿，淡黄色的水晕湿了他的裤子又迅速沿着椅子边沿往下流。
曲昳见他竟然不回嘴，还以为他在酝酿言语，点了点他的腹尖道，“某人呀，可能非要羊水破了才肯承认自己不舒服…”
曲?这一胎，本来动静就小，他吐了两天，还以为只是受了凉，最后还是在曲烻喜宴上，他正撒开膀子与人拼酒，三碗烈酒灌进肠子，正要端起第四碗，薄唇一张，不可置信地“啊？”了一声，丢下酒碗就往外跑，还没跨出门槛，摁着小腹就往下栽，“快来帮忙…我…额啊…我好像有身孕了！…”
这件事第二天就上了推栏热谈，他老脸挂不住，才躲到了万花来，正好也陪着曲昳。
“教主！城里新开了一家川菜馆子，买了一份糖醋里脊～鲜椒肘子～还有霸王香兔！给您尝尝味儿！”曲烻从身后的两个男人手里接过大包小包的采买，却不让他们上进屋的木阶，“若是不想等，就各自回去吧。”
两个男人互瞪了对方一眼，离得远远儿地坐下了。
曲?听到曲烻报菜名儿，本来被胎头顶开的双股又悄悄地闭拢了，曳地的衣摆刚好遮住那一滩越积越多的羊水，“拿…拿过来，我尝尝，快点…”
“好！”曲烻绕过站着的曲昳，才看到他家教主整个人斜倚在椅子上，用手来回紧搓着快要坠到腿根的腹底，“教主！你是身子不适吗？要不，要不去榻上躺着吃吧。”
“不……额啊！额、嗯————”曲?想他要是站起来那孩子就出来了！坐月子能吃糖醋里脊…鲜椒肘子…霸王香兔吗？…
曲昳见他阿爹五指抓着腹底的衣衫低喘两声之后，竟然缩紧了双肩开始沉声发力，而且一次刚过，几乎是没有停歇地，又深吸一口大气，紧皱着眉垂着脖子用力，从脸颊到耳后都被憋得通红，两腿也越分越开，越分越大…
“阿烻，去叫…”
“不…不、来不及、来不及了…曲烻…糖醋里脊…”曲?伸长了五指去勾曲烻手上的油纸包，还未勾到，又五指成拳抵在腹底，朝天大吼一声，“小宝器！你等等不行吗！”
曲昳已眼疾手快地掀开他的衣摆，见到地上那滩带着血色的羊水脸都绿了，“也不知谁是宝器！阿烻，关门！孩子等不及了！”
等在远处的两个人见屋门猛得关上了，都跑到了屋门口，“阿烻？”，“曲烻！出什么事了！”
“你们俩走远点！别过来！教主要生了！”
只隔着一扇门，屋里的惨痛声分毫不减地传到两人的耳朵里，震得两人的心都是紧张的狂跳，“生孩子太痛了，我不想让阿烻生，你最好也不要干坏事！”，“………我尽量。”
“来，教主，慢慢嚼…别噎着…圣子，怎么样，出来了吗？”曲烻左手捧着打开的油纸包，里面是淋上了酸甜可口的茄汁的、金灿灿的酥皮里脊，右手用袖子给非要吃到才肯生的大教主擦嘴。
曲昳蹲在椅子前面，腿上踩着曲?的右脚，手上托着被曲?几下紧推挤出来的胎头，胸前被羊水喷了一片，“快了，再最后一下，阿爹，再最后一下…”，他的声音有些发虚，眼前天旋地转的，敛下羽睫不去看血污横陈的产口。
“圣子，你的脸色怎么比教主还难看？”曲烻方才在川菜馆外闻着什么都香，现在看着糖醋里脊反而觉得有些腻味，胸口闷闷地想出去透口气。
曲昳摇了摇头，腿上一下重压，眼前的产口又紧绷着向外撑展，正在细嚼慢咽、一脸满足的曲?忽然狰狞了表情，上面抓着自己下属的手，下面踩着自己儿子的腿，中间猛甩着尖顶的肉色圆球，想要把腹中逼得他痛不欲生的肉块给甩出去！
“嗬嗬、嗬嗬，额啊——好痛啊——”
“阿爹！出来了！”
曲昳顺着产道里的一股冲劲把剩下的胎身给拽了出来，跪在地上把孩子口鼻中的污物给吸了出来，压下喉咙里一阵剧烈的呕吐感，“哭…快哭…”，他轻拍了两下，小幺弟“哇”地哭了出来。
他生下东方妜的时候，孩子不哭，他还以为…差点抱着孩子跳了坟…
幸亏他的父亲及时赶到，从花冢里把紧紧相拥的两个人给挖了出来。
取生死树叶一片，至亲骨血一滴，将五毒秘术、万花医道凝为一脉，炼成永生蛊，封于尸身之中，可保其不腐不坏。再寻一处灵气不竭之地，封棺下葬，三年聚灵识，五年生魂魄，而后三魂七魄齐聚，心灯重燃，只须最后再给一线生机，便可脱出轮回，死而复生！
他睁开眼看到的是那个极其熟悉的花灵，“埋上，快点。”
“我叫方素芯，曲昳，我是曲?的夫君，我想，我应该也是你的阿爹。”
方素芯穷尽毕生所学，只为炼出永生蛊，与曲?厮守一生。可惜他至死，也没能参悟“灵肉合一”之法，
直到曲昳花海诞子，小东西憋着一口气去鬼门关打了个招呼，又哇地一声重临阳间，才终于补齐了他的“一线生机”。
而在他重生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