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宣立马挤出一个虔诚的狗腿子笑容:“将军远道而来辛苦了，不如先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喝杯茶。”
沈临衡挑了挑眉，拉了把椅子就坐下了，锐利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钉在贺宣身上，半晌嗓音低沉地道了三个字:“去泡茶。”
贺宣偷着松了口气。
言湉湉这个小跟班的被沈临衡撵走了，这泡茶的差事自然就只能贺宣亲自来。
常年养尊处优，不做这等伺候人的活，贺宣泡茶的手艺颇为生疏，乃至于漏了好几个步骤。
贺宣心道，反正沈临衡一届兵痞，还不一定有他懂茶呢。
贺宣这厢刚把茶杯给沈临衡端过去，沈临衡捏起茶杯，一整杯热烫的水一滴不浪费地尽数泼在了贺宣脸上。
贺宣又惊又惧地瞪着沈临衡，他庆幸这水不是滚水，不然他这张脸就要毁容了，饶是如此，脸上接触到茶水的皮肤也被烫得通红。
面对贺宣的怒目而视，沈临衡反响平平，周身气压比之前更低:“重新泡。”
贺宣咬着牙，牙龈都要咬碎了，才忍住了当场和沈临衡翻脸的冲动。
冷静，这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
“这就给您重新泡。”
为了避免再被热茶泼脸，贺宣这回联系了一下秘书科科长。
小爱同学回复:要是讲究，一种茶一个泡法，不知道贺处长您问的是哪一种茶？
贺宣翻了翻罐身，终于在底部发现了一枚精巧的烫金小标，他不认识这是什么茶的标识，于是便把茶叶和标一起给小爱同学拍了过去。
这次一向秒回消息的小爱同学隔了一分多钟才回消息:这三百万一市斤的武夷母树大红袍我也没泡过啊……
贺宣这才知道，自己从便宜老爹那顺来的茶居然这么贵！他刚才还往茶壶里放了那么多！
沈临衡不仅不喝，居然还拿这比金子还贵的茶叶泼他脸！
贺宣咬着牙切着齿，却不敢叫身后盯着他的沈临衡察觉到一丝端倪。
气愤地怼着手机键盘，又给对面发了一条消息:你就告诉我大红袍怎么泡就完了。
小爱同学:哦，好。
……
等到茶终于泡好，贺宣看着台面上摆着的二十来个杯杯盏盏，无语凝噎，他吃饭都没用过这么多家伙什。
贺宣托着茶盘，恭恭敬敬地端给沈临衡。
后者接了这九十五度热水冲泡的茶，这回没往贺宣脸上泼，而是捏着茶杯边缘将装着滚烫茶水的茶杯直接塞到了贺宣手里。
贺宣被烫的将将要松手，却因为沈临衡一句带着寒意的“端着”生生止住了动作……
“烫……”贺宣十分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沈临衡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阴着脸道:“知道烫还敢直接拿给我喝，怎么着，你是想谋杀检察长？”
贺宣忍着烫，眼圈都忍红了。
他早听说沈家二爷是出了名的小肚鸡肠，也早就做好了被沈临衡报复的准备，他好歹也是个敢作敢当的大男人，不至于因为这点开胃菜就委屈地想哭，但生理反应是真的控制不住。
贺宣灵机一动，不管怎么说，拍马屁总是没错的：“将军您误会了，难得有好茶，我只是着急让您尝一尝。”
沈临衡虽然转了文职，军衔却还在，身边一个标准团的亲卫兵也还是跟在他身边，现在就驻扎在省城外，故而贺宣仍称呼他为“将军”。
“知道你这茶是母树大红袍，只不过我听说贺处长廉洁奉公，没想到舍得买这样的好茶。”
这话中有话，贺宣却能面不改色地接了这一茬：“去年生日，我爸送的礼物。”
利利索索地就把锅甩给了他那便宜老爹。
反正他和沈临衡是平级，总不至于一点便宜都讨不到，不过话说回来，贺宣还真挺想看看，他俩最后到底鹿死谁手的。
不管谁下了台，贺宣都高兴。
沈临衡长腿一撩，好好的椅子不坐，非要坐贺宣办公桌上，打量着这间办公室里的陈设。
一直等到贺宣手里捧着的茶到了适口的温度，沈临衡才勉为其难纡尊降贵地接过来品了一口，然后赏了四个字的评价：“手艺真差。”
贺宣无语凝噎，嫌弃我手艺差，您怎么不自己泡呢？
这么些年，贺宣早已将喜怒不形于色这一套练的出神入化，纵然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表面上也仍然能笑意盈盈地把沈临衡捧上天。
“你说的是，我年轻，要学的还很多，请检察长您不吝赐教。”
按照贺宣的经验，这时候对方多少也要客套两句，说两句什么“贺处长谦虚了”之类的话，不料沈临衡竟然直接点了点头，三百万一斤的母树大红袍只喝了一口就放下：“既然贺处长是管财务处的，那就先报个帐。”
“今年上半年，市府总共向外承包了多少个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