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下了一宿的雨，早晨边了才停歇下来。楼兰地势平阔，远处山脉连绵，晚秋了，山上光秃秃的尽是空枝丫，却在重峦叠嶂间架起一道浅浅的虹。
苏兆晚看了一会儿，便把窗掩上了。
蒲叶窗裂了几道棱，光线从里头踅摸进来，画了纵纵横横几道经纬，洒在案台上的书稿头。
“帝京长安。”沈灵均将一副地图抚平。
昨儿折腾了一宿，身心俱疲，可外间药王庄部众对沈灵均的搜捕一刻未停，他们丝毫都不敢直接就那么熟睡去，趁着晨边天黑路静，苏兆晚带着他从后山翻了出来，沿着一些羊肠山路，一口气跑了下来，所幸没有碰上人。
眼下，他们正躲在个倌楼的顶层，堆放年节杂物用的，不到典礼时不会有人来。屋外揽客声喧闹，顶楼里堆的层层叠叠的大箱子，又用干草铺在室内保障烟花火药的干燥，围得屋里暖烘烘的，倒是比外头毒辣的秋风更加宜人。
苏兆晚腿脚还酸，慢悠悠走过来，偏了腰肢半靠着桌，斜睨一眼：“咱们接下来便要去这里？”
“为何要去这里？”不料，沈灵均抬起头来看着他，神情闲适。
苏兆晚皱眉：“不是你昨晚告诉我的你知道茗儿被困在京城的教坊中，怎么，糊弄我？”
沈灵均笑盈盈道：“我哪句话说了令妹被关在了京城，小娘的臆想能力着实令我惊叹。”
苏兆晚一愣，登时急了：“臭小子，过河拆桥啊你？”
“我可没有啊！”沈灵均抬起手安抚他：“我不过是想和小娘话几句家常，谁知道你想那么多！既然你认定苏茗是在京城那就是吧。只不过，就算是，又能怎么样？”
苏兆晚不耐地皱起眉：“什么怎么样？自然是去把那什么鬼教坊翻过来，找到茗儿带回药王庄！”他心里烦躁，一脚将个爆竹捆给踢翻，骨碌碌滚到一旁去。
“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用模棱两可的话已经骗到我的解药了，但是你也莫要得意！”说着，他一扭腰肢从桌上跳下来，挨近了，伸指戳了戳沈灵均心窝，挑衅地抬起脸。沈灵均也不躲避，垂下目光，暧昧轻佻地望着他。
苏兆晚的唇几乎要贴到他唇上，点在人胸膛的手指头悠悠打着转，“那种分量的‘孤鸿羽’怎么着都得六颗清心丹方能尽解。可惜，昨夜我也对你留了个心眼儿，只给你喂了三颗。”他勾起嘴角，轻笑一下：“大公子，昨儿你怕是被那毒迷晕了，没听见我的话。我说，‘从今日起，你的命是我的。’”软软的指尖，戳在沈灵均心口。
沈灵均不动声色，哦了一声，顺手抄住他腻上前的软腰往自己这儿一带，另一手捏住了他的手，两人下体亲昵地靠在了一起，他低声调笑：“小娘足智多谋，孩儿远远不及。”
“只是，我要是被毒死了，小娘想知道的秘密也就永远烂在孩儿肚子里了，这岂不可惜？”
苏兆晚拿捏住了他，更不在怕的，越发贴紧了，用自己的阳具去拱蹭对方半勃的性器，咬唇喘了一息，笑道：“大公子这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我。你倒是想将它烂在肚子里，可我总有本事挖出来的。”
两人眉眼带笑，厮磨缠绵，看着宛如一对难分难舍的爱侣，而两双相触的目光却火光硝烟交战不休，如有实质，几乎要将这满室火物引燃。
默然对峙半晌，沈灵均温声笑道：“那小娘要如何才肯饶过孩儿？”
苏兆晚道：“也不难。你把你查出来的东西尽数告诉我，然后帮着我去救茗儿回来。在此期间，我择日给你喂一颗清心丹，保你不暴毙。待到茗儿平安送回我姑母身边，我自给你解毒。”
沈灵均叹了口气道：“如此一来，我有何益？”
“活命。”
“不够吧？”
“那你还想怎么样？”
沈灵均道：“我帮了小娘这大的忙，小娘难道不应该帮我，夺回知秋堂堂主之位么？”
“什么？”苏兆晚瞪眼，随即啐他：“臭小子，真能痴心妄想！你明知道就算你养在夫人膝下，以你的出身根本连堂主位置的边儿都摸不到。人家沈熹到底是嫡出。这种毫无结果的事情还让我帮你！”
“正是因着希望渺茫，才需小娘大显神通。”沈灵均哂笑两声：“若小娘出手，十个沈熹也随便毒死了。更何况，府里还有我母亲，我俩再不亲近，毕竟是同一个房里的，她总不至于看着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叔子今后日日骑在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