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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孤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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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孤鸿·18 你我不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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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兆晚却不意外,嗤笑一声:“大公子耳聪目明。”

肌骨里的刺痛如密雨,绵绵细细往他骨髓里渗,沈灵均抽了口气,颤声道:“非是我耳力好,而是这一路跟着小娘的算计走下来,我便知道,你大约就是当年故人。”

苏兆晚不以为然,淡淡道:“你知道什么!”

沈灵均咽了一下,强自压住疼痛:“‘三蛛缘’乱神,‘血棠花’蚀骨,‘人面君’催情。这三味药任哪个单独使用都是剧毒,而调和到一处,便是京里暗娼楼常用的当门奇药。是不是?”

苏兆晚面色一变:“你竟知道?”

说了这许多话,沈灵均感到体内的毒更深了些,灼得他眼前昏花,他顿了一顿,哑声道:“我知道的还有很多。你还想听些什么?小娘。”

“住口!不准再这么叫我。”苏兆晚修眉一竖,掐着他的下巴恶狠狠道。

方才还一副云淡风轻的,几句话便将他本来的刻薄面目激了出来,沈灵均虚弱地笑:“何苦这般剑拔弩张的。或许,你我未必是敌人。”

苏兆晚站了起来,冷冷道:“知秋堂姓沈的全是畜生,全都该死,包括你!”

着实不知自己哪儿得罪了这祖宗,沈灵均只觉得好笑,可体内的毒性却凶狠地剐着他,实在笑不出来。沈灵均道:“所以,你下药毒杀了沈阕。”

“你倒还不是全然的傻子。”苏兆晚似有似无地轻笑了声,顺手拉下他眼上的布条,慢条斯理:“我就说你们大理寺全养的一群酒囊饭袋,果然没有错。你大张旗鼓说回府查老爷死讯,真凶杵你面前好几日了你竟连一丝味道都没嗅到。”

沈灵均没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看着他。不知怎的,苏兆晚竟从那对眸子中读出些许怜悯,面色沉了下来:“你看什么!”

“小娘,你到底是认不清你自己。”

“你说什么?”

沈灵均低低咳了两声:“你说是你杀了沈阕?”

“是便如何!”苏兆晚冷哼。

沈灵均瞧着他,却忽然笑了起来。一笑,浑身便被扯着疼,他又禁不住颤抖着咳嗽,几粒血沫子溅到地面上。

沈灵均无所谓的笑,让苏兆晚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羞辱,咬牙怒道:“你笑什么笑,疯魔了么?我说是我杀了你老子,听不懂吗!”

“不。不是你。”沈灵均面色苍白,却仍挂了一丝笑意在嘴边。

苏兆晚怒道:“什么不是我,怎就不是我了!我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拿自己做毒皿将毒从我身体里过给他,硬生生抽干他的精气吸干他的魂,才叫他中慢毒虚透而死的!”听沈灵均轻描淡写便抹了他精心布置的成果,苏兆晚不禁怒从心头起。

“我只能说……”沈灵均提了口气,胸口一疼,额上又冒出汗,道:“我只能说你确是这么做了。只不过,”他虚弱地笑了声,抬眸毫不客气看着他:“他的死另有其因,并非是中了你调制的孤鸿羽之毒……叫小娘失望了。”

“你放屁!你爹就是我杀的!”

沈灵均黑亮的眸在他身上打量了一转,玩味地轻声道:“不是。”

“你这养尊处优的书呆子知道什么!”苏兆晚彻底被激怒了:“你有本事便让那些饭桶手下去好好搜一搜临月轩,看看我埋在院中有没有半个坛子。你甚至可以叫冷兴去验一验那药,‘三蛛缘’‘人面君’我加了成倍的量,每逢侍寝我便偷偷喝下一钱,回回都能伺候得你爹快活至癫狂,恨不能立时醉死在我身下。”

他越说越急,想着沈阕进入他时的嘴脸,苏兆晚厌到极致,冷笑:“终究是他福气不浅,得偿所愿,便连断气的时候几把还塞在我屁股里。你倒是说说,不是我杀的他还能有谁?谁还有这好本事?”

他话说得太快,心头又怒,不禁提了几口气,扶着墙缓了好一阵。

沈灵均定定看着他,他怨毒又赤裸的言语听在耳边仿佛雨丝入海,并未掀起一丝波澜,沈灵均轻佻地吹了声哨:“小娘了不得。”

苏兆晚动了气,体内积年饮下的毒有些震荡,他感到一阵发晕。虽说他自幼生长在毒虫毒草环伺的药王庄里,体质对毒药有几分天然的抗力,可这两年接连饮下太多孤鸿羽剧毒,饶是他的身子也伤了内里。

可他却依旧不感到消气,朝沈灵均走了几步,微眯起眼:“你沈大公子能从那烂泥般的偏房里爬出来,锦衣玉食,金尊玉贵,还能无旁骛地读圣贤书考取功名,你靠的是什么?”

说着他一把拽起沈灵均衣襟:“十多年前,江湖上药庄遍布百家齐放,原是相互制衡相互推促,可沈阕使那污糟手段吞并中原几乎所有医庄,把所有人几辈子的基业全都毁了。沈灵均,你偷走了本该属于我们的人生,还有脸在我跟前说嘴!”

他猛地一推,将沈灵均甩在地上。沈灵均痛哼一声,抿着唇,沉默地按紧了膝盖。在潮湿的地面躺久了,旧伤发作得更加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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