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年前严俊智还曾盘算着等到春天有时间和人出去旅游几天，看看花，赏赏景，吃吃喝喝，而眼下，冰化了，树抽芽了，花开了，严俊智也越来越忙了。
三个一对一还是三个，一个高一，两高二，三人成绩来时属于中下等，严俊智帮人提到了中等，正在严俊智计划着再帮人往上提提时，其中一个学生撂挑子不干了，是高二的，名字叫李壮。
李壮人如其名，身高体壮，近一米九的超大块头，二百来斤的体重，往学生堆一站，那是相当惹眼，李壮虽然看起来人长得凶凶的，但实际上是个很温柔的大男孩，对女生非常尊重，还特别爱护小动物。
李壮撂挑子不干不是因为什么漫画，也不是青春期叛逆跟老师对着干，他明确告诉了严俊智，他不喜欢物理，当初报理科是他爸妈的意思，为了培养他对理科的兴趣，他爸妈就给他报了辅导班，可在学校学，在辅导班学，白天学晚上学，平常学假期学，学了那么久他仍是对理科没多少兴趣，反而因为爸妈整日唠叨成绩成绩导致他对理科多了些厌恶。
严俊智就问人不喜欢理科那是喜欢文科？
李壮摇头。
严俊智继续问那是想辍学去打工？
李壮仍是摇头，且欲言又止。
严俊智第三次问对什么感兴趣，可以说出来听听，并且保证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会尊重，不会嘲笑蔑视。
“我……我喜欢服装设计，很不可思议吧严老师，一个男生喜欢服装设计，还是我这么五大三粗的男的，我爸知道后骂我神经病，我妈说你咋就跟别人不一样呢，我想学服装设计，他们死活不同意，逼我选理科，天天给我灌输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男人应该怎么怎么样，当兵，当医生，当工程师……我也想尝试着去做一个正常的男人，可是我做不到……”
“我的眼睛一看到商场模特身上的衣服就挪不开，男装女装，休闲的正式的，还有……女生的贴身……看颜色看剪裁看设计，我总是忍不住动手画，我妈发现就给我撕烂，我画一张她撕一张……”
“昨天我画了三天的Lolita也被撕了，我妈还扇了我一巴掌，说我不争气……随便吧，我不想学了……”
严俊智听了沉默很久，对方的回答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周末，再次见到李壮，严俊智没拿物理课本资料，而是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桌面打开。
李壮一脸懵，等到鼠标点开浏览器后，懵逼转为震惊。浏览器浏览记录以及里面好几条收藏全是有关服装设计的。
严俊智挠头，“服装设计我不懂，我查了下这几年来服装设计的几个学校的录取分数线，文化课四百多，有的三百多就行，你的分数完全够……李壮”，见人发呆，严俊智提高音量喊了声，李壮回神，揉了揉鼻子，“嗯嗯”。
严俊智调出一个服装设计排名在全国前几名的大学出来，问人有没有了解过，李壮摇头，他哪有时间了解，每天每天都是做不完的题，他爸还指望着他考个211985出来呢。
一对一通常至少两节课，而李壮物理很差，他爸直接给他报了每次一下午的一对一，而作为物理老师的严俊智和被父母寄予厚望的李壮同学，两人对着电脑研究了一下午服装设计，有关的大学，如何成为艺术生，怎样提高设计成绩，甚至高考都聊到了，先参加省里艺考再回来进行文化课高考。
六点二十，严俊智夹着电脑回办公室，办公室老师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潘老师。
“潘老师，还没走啊？”
“马上”
严俊智收拾好掂起包出了办公室，潘老师紧随其后。
潘老师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心里藏不住事，严俊智瞅人几次往他这边望，就顿住脚说，“潘老师，有事你说。”
潘老师嘴巴张张不说话，老半天从包里掏出本书，亮给人看。
严俊智这人在某些方面脑袋转不过来弯，但教学方面还是蛮聪明的，只一眼，他就秒懂了。
书是高一物理课本。
这事潘老师憋好几天了，今天实在是不行了，他下了课不走就是为了等严老师，再不说他要憋死了。
前几天范校长找他让他接手陶老师的一大班还有五个一对一时他心里窃喜，这下工资不知要翻几翻，然而等他知道物理专业出来教了一年多物理的物理老师严老师只分到一个小班，而自己这个来了半年的化学老师却得到一个十八人的大班外加五个一对一，潘老师顿时喜不起来了，他总觉得是自己抢了严老师的。
潘老师抱怨了几句范校长，说人不会当校长，瞎几把安排。
“没有的事，范校长也是为了我好，你知道我的情况，太多学生反而可能会出事，家长闹什么的……潘老师，安心，到时候遇到难题咱俩还能讨论讨论，多好。”
人不提潘老师没想起来，人主动提起潘老师才想起那个事，他还以为严老师得罪范校长了，被穿了小鞋，现在想想估摸着范校长也是胆子小，怕出妖娥子。
“唉……”潘老师长叹了一口气，和严老师相处那么久，人哪哪都好，对学生跟亲儿子亲闺女似的，对同事能帮就帮，楼下每天车子不是这个倒就是那个歪，保安物业都不管，人严老师看见就扶看见就扶，那么好一人可惜……怎么就是个同性恋。
就这么到了四月，清明节过后，陶老师和严俊智潘老师一一做了交接，在辅导班教过的教室坐了片刻，回家了。
再到周末，严俊智面对的就是两个班两个一对一共十五个学生。
诚如陶老师所言，六个学生都挺乖，唯独庞宇文话多了些，但只要他眼神扫过去，人立马闭嘴，那眼力见儿不是一般的好。
教完高二接下来是初三。
严俊智站教室前头喝水，胳膊抬起放下，抬起放下，底下的王东小眉毛一皱，直勾勾地盯着黑板前人的袖子，衣服是黑色，袖口处白不拉几一片，特扎眼，白的，出现在袖口，除了粉笔灰还能有什么，可是，这人好端端坐办公室怎么会沾上粉笔灰？
“嗯？”严俊智放下水杯，扯自己被人揪住的袖子。
“你刚才干嘛去了？”气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