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顾绝端着牛奶和维生素片进来，把东西放在床头，人在床边乖乖站着。
他现在没戴眼镜，眼睛明艳如桃李，肤白而唇红，跟白天学堂里的人相比，多了两分风流艳丽。
但他蓬松的头发与纯挚的眼神让他看上去人畜无害。
人都容易被表象蒙蔽，顾绝深谙这一点，在爸爸面前把自己外貌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不期然看见顾绝忐忑又期待的表情，顾词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顾绝最近不太一样，具体的说不上来，分明还是像以前那样乖巧，但似乎不像以前那样恪守规矩了，偶尔顽皮天真一下，无端多出些少年气。
顾词翻看着笔记本，端起牛奶喝了口，“辛苦你了。”
顾绝立马道：“只要爸爸开心，我不辛苦。”
温热的牛奶流进胃里，伴随着顾绝这句羞怯又真挚的话，顾词竟感到一丝暖意。
他不知道顾绝怎么长大的，但看她母亲疯狂的样子，以及他瘦骨伶仃的身体，他小时候过得应该很差。
偏偏他很懂事，刚到身边他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小狗那样会揣度他的情绪，总是很听话，默默保持着让他舒心的距离，两人就这样处了八年，彬彬有礼却也疏离，肯定不如别的父子亲近。
但那是他一手引导的，以他和顾绝的相遇方式，他并没有和顾绝保持亲密亲子关系的打算，最好对方成长到独立，两人就分道扬镳。
可最近顾绝越过了他俩心照不宣的礼貌距离，从上次课堂送凳子开始。
“你最近在想什么？”
“什么？”
顾词喝了半杯牛奶，敲了敲杯壁，思忖着道：“我们……保持以前那样的距离就很好。”
此话一出，仿佛扎在了顾绝气囊上，他身上的气息瞬间不一样了，声音微弱几分，“我只是想照顾爸爸。”
顾绝皱眉，“你应该清楚，我对你没有养老的需求。”
“爸爸，可我是你儿子。”
顾词舔去唇角奶渣，眉眼愈发不愉。
顾绝看见爸爸鲜红的舌头，想起爸爸红唇包裹、舔舐他鸡巴的模样……
他眸色几乎立刻就黯了，喉结鼓动，然而声音保持着低迷，“我知道我是爸爸人生中最大的意外，是爸爸的污点，累赘，爸爸也不喜欢我，但爸爸始终是我最亲的人，我已经长大了，我是爸爸的家人……我也想成为爸爸的后盾。”
他说着靠近顾词，暖白色睡衣和蓬松的头发衬托得他温柔乖巧，配上那张俊逸得有些漂亮的脸，委曲求全的时候，是个人都很难拒绝。
顾词心情复杂，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温热的大手突然贴在他后脖颈上。
温暖干燥的沐浴露气息扑进顾词鼻腔。
“爸爸，这里的伤至今没有愈合。”
顾词浑身一个激灵：“！！”
“其实你那天在讲台上，我就看出你气色不对。那天晚上你没有回家，我也……一整晚没睡觉，我一直等你，牵挂着你，给你发消息……第二天就看见你受伤了，我……我很担心爸爸。”
他突然弯腰抱住爸爸的脑袋，难过道：“爸爸，不管你是自愿还是被动，都因为我而单身这么多年，我知道你肯定很不容易。但是爸爸，我想让你知道，我长大了，我可以保护你，我也可以是你的后盾，只要你不嫌弃我。”
床桌之下，顾词的手紧攥成拳，关节发白。
顾绝在他后颈蹭了蹭，看见爸爸脖子迭起一层层汗毛，轻轻勾了勾唇，唇角擦过爸爸耳坠，小声呢喃：“爸爸……我也想成为爸爸最亲近的人，想成为能保护你的人，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好了。出去。”
维生素板上多了个坑，空牛奶杯放在床头柜上，发出生硬的磕碰声。
“爸爸……”顾绝好像被顾词冷漠的态度吓到了，却还是鼓起勇气
他起身，看见爸爸眼睛微微发红，被他蹭过的那一边耳朵几乎滴血。
“为什么在爸爸心里，我不能比小毛更重要一点呢？明明我才是爸爸亲生的。”说完，便如霜打的茄子，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