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波，其实算是“旧日重现”了，算是“在时空里挖呀挖呀，然后把过去的那些可怕的老古董给挖出来了”。
中京中武者虽多，但却是汇聚了几乎全天下的英才。
人皇不送是因为他知道，他若去了，谢太后就去不了东海了。
没有谁能确保万无一失，但修道之路是不能停的，毕竟不是人人如他这般。
世间动荡，若是权力中心再震荡，未必是好事。
他跪地，恭恭敬敬朝着李元磕了三个响头，道：“谢父亲成全。”
显然，有不少家族悄悄地找了这位中京郡主，来帮了说情。
谢太后从前就喜欢做桃酥给父皇吃，而她已经很久没做过了，身为人皇也很久没吃过了。
所幸，人皇早也在仙域布局，虽然没有李元那么夸张，但却也是暗中派了不少人过去，加入了各大宗门。
相比起少年模样的父亲，他这个头发白了不少的李长老竟倒是更像父亲了，至少放在外面拉个人来问“谁是父亲”，那人相比会说他是父亲。
但李平安却也格外认真。
他希望他的努力能有一个句号。
显然，这是小真去缠着太后亲自下厨，然后才得了这一份酥。
两年一度的仙域空舟将至。
因为他知道那官员的一点克扣便会带来无数效仿，也会带来无数本不该有的尸骸和惨剧。
然后
进谏的高家人就被人皇下令抄家，灭族。
所以，李元打算让自己成为儿子念头的“踏脚石”。
李元听明白了，这并不是儿子真的认为他让了，而是儿子在给他台阶下呢，这是真的长大了。
李元也不停地出手，斩破了一座园，两座园
他不停地斩破。
实话说，高家这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反倒是有几分真心为皇朝考虑的念头在里面，毕竟自人皇上位，灭杀高级官员一族之事从未有过。
两字一落，殿下太子和二皇子，还有旁边的冯云全部都是暗暗倒吸了一大口凉气，心神震骇地难以言语。
马家，就是太子和二皇子来时看到的在菜市口全家问斩的那一家子。
便是其他长老散去了，这四位门主以及那位宗主也常会把李平安留在身边。
他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拦生母。
墨衣卫！
人皇想到了这个名字。
他完全可以不顾任何礼节，因为这片大地上没有任何人能拿他如何。
李元看着他，柔声道：“你长大了。”
此刻，人皇闻言却也是瞬间明白了因果，这次他没有立刻答应。
那说明，要么是古书记载夸大其词了，而这就需要去了解古书的来历，了解这书究竟为何人所写，但年代已久，怕是很难弄清楚了；
冯云悄悄舒了口气。
人皇笑道：“到朕身边来。”
而李平安借着自己的影响力，开始四处打通关系，发挥着外来者一派领袖的身份，将外来者们安然送往各处。
但两人却又一样，因为两人的寿元都不会很长。
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发生。
人皇若要培养死士，自是相当容易。
次年
腊月。
一朵朵园盛开，无数的三品力量往李元攻去。
太玄宗一边在寻找那位隐藏着的西极神灵，一边则是用天材地宝“浇灌”着李平安，以期他派出更多的分身去尽可能探清古殿的虚实。
他见过中京外的白骨如山，见过中京外的人间地狱；
武者可以吃肉田中的肉，但普通人却无法承受这些妖兽肉中浓郁的血气。
他心情大好，道：“走走走，空舟靠岸还有些时间，咱爷儿俩去整几杯。”
另一边，这次太玄宗的来人果然还是李平安。
他需要被承认。
小真和小琞不同，她该拥有虽然短暂却完整的人生。
心思难得了
“好吃吗？”李真背着手，探着头问。
他忽地想到那一日在阎姐孽镜里看到的过往，陷入了漫长的思索。
可是，真的有人会感激他吗？
小乌鸦抬起爪子按了按李元的手。
他以为父亲铸兵而死，可待到再见，父亲却还是如此。
前者取死之道是克扣了一些赈灾粮食，从而被发现。
而谢薇谢瑜若是离去，小真就成一人了。
李元只是默默地看着。
后者，则是因言获罪，为的也正是马家的事。
但这一路上，两人却又一样是完全相同的，那就是战战兢兢。
谢太后坦然受之。
他原本是想虐一虐李平安的，但通过小乌鸦知道李平安在仙域有多拼命，有多疯狂后，他就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肉田成全了武者，却夺了农田的肥沃。
而东海那边似是早就安排好了。
殿堂里，光线阴翳，三十六岁的人皇宛如一尊魔神的雕像，坐在九龙龙椅上托腮沉思。
要么就是他的“天赋”其实并不是“人种果”，这一点更加符合他的自我认知。
儿子出去了，才知道过去您把我护的有多好，也才明白您费了多少心力才将我送到了去往仙域的那艘船上。”
李平安笑着点点头。
他的头越来越疼，有时候甚至无法做到清醒，他的情绪越来越极端，对那些胆敢克扣赈灾的官员深恶痛疾。
谢太后并没有瞒人皇，只说那一位有安排，甚至那一位连谢家在东海仙域的隐世宗门都已经找到了，并且还建立了联系。
东海，不是凡人适合居住的地方；
反倒是中京，才是能够给小真一世荣华富贵的地方。
太子河二皇子维持着双手递卷的姿势，不敢动弹。
一开先河，那所有的高级官员，所有的世家，都会对人皇变得“敬畏”。
李元笑了笑，喊道：“李长老，让着点儿啊。”
高高的栏杆，吹来萧瑟秋风。
人皇固然不在乎，可到了如今，不少高层的人都隐隐知道.人皇或许寿元并不长。
黑窟窿的范围越来越小，而这不知名古殿却未曾因此退到“里世界”去，反倒是慢慢地变得稳定，有一种从“里世界”长到了“表世界”的感觉。
他只要离开皇都，便是天下动荡，风云聚会，东海仙域之空舟根本不敢再靠岸。
哪怕生母不喜欢他，哪怕他也无法再向生母去表达心中的亲情，可这毕竟是他的生母，哪有母亲离开儿子不担心的？
短暂的错愕后，李元哈哈大笑道：“输了输了！”
破碎的虚空，当然可怕，其上产生的强大引力便是连四品都无法飞过。
李平安身形闪动，晃出一个他，两个他，三个他十个他，二十个他
过去便是十个也会元气大伤的他，如今却已经能将“二十个”当做常态。
天地演化，总有那么些混沌之物沉睡在某处，而未曾因阴阳造化万物而湮灭于世间，三座古殿便是如此。
李平安收起刀，这一刻，他仰天深吸一口气，只觉心中那堵塞多年的某个“魔”被击破了，打碎了。
谢太后和瑜姨今年会隐瞒身份，悄悄前往东海仙域，修行谢家之后的武道。
人皇没去相送，却只是不知何时站在中京城墙的无人角落，目送至再也看不到才归去。
年末将近。
小真知道了母亲将离去。
嬴皇后，以及鹤妃也曾悄悄地问过这位人皇，若是四品后断了又该如何？
人皇只回了三个字“断不了”，再多却又不解释了。
说着，两人分别取出书卷，恭敬递出。
李平安将一个用来探路的“谢家五品女弟子”送入了天风宗，然后又刻意与这宗门结交。
灵镇的核心地带也开始慢慢容许少数的外来者进入。
可是，这天地间会有两个效果极为相似的“天赋”存在么？
若有，那便是开了先河。
人皇终究流着姬家血脉，当然不会让子嗣去修行他法。
混沌生阴阳，阴阳诞外物。
要知道，过去只是各地存在着鬼域，而现在却是天下鬼域皆一统，肉田如春笋雨后越来越多。
他今年越发暴虐，虽然没一族一族的杀人，却也总在不经意间直接杀那么几个。
她用的还是老称呼，因为她还欠一场婚礼。
她的声音也撕破了此时凝固的空气。
故而，在东海仙域里修行的弟子，以及那些凡间小国的百姓，常常可以看到紫气横亘于东方天空，却又很快湮灭。
他的大儿子李慎会迎娶天风宗宗主的后代，他的大女儿李婉儿则会嫁给天风宗的一位后起之秀。
作为负责赈灾粮食转运的官员便是不想着自己，也要考虑家人，在自以为不会出事的侥幸心理爆发后，便克扣了“一点点”赈灾粮食，用以囤积在自家粮仓。
远远没到！
远处海波轻吟，月色随潮，起了又落。
百姓也不会。
深冬。
他越发感觉自己的状态开始变差，越来越差。
可人皇，却莫名地有些苍老。
李元便不喝了，反手去摸了摸小乌鸦的脑袋。
“儿臣姬勇参见父皇。”
李平安棱角分明的脸露出笑意：“一直没能对您亲口说声谢谢。
而人皇也终于睁开了眼，他越过太子河二皇子看向远处的少女，笑道：“是小真啊。”
这两人并未如人皇那般拥有可怕的力量，只是资质中上的武者。
而就在这时，门外却是风风火火地跑来一道身影，声音远远地从风里飘了过来。
李元忽地笑道：“咱爷儿俩练练手，看看可有长进？”
这个问题，李元在想，人皇也在想。
天风宗也乐得和这位能时常进入神秘古殿的新秀结交。
说罢，东海之畔，父子俩拉开阵仗。
灵气浓郁到了一定程度，就呈现出紫色。
而一侧的内侍冯云却不敢直接去拿，而是小心地看了一眼宛在沉睡的人皇。
说完，她变戏法般地从身后掏出一个餐盒，然后笑嘻嘻道：“是桃酥。”
“见过父亲。”李平安默然行礼。
李元神色凝重道：“来吧。”
而之所以太玄宗，五灵盟敢进行长时间的试探，而不是急急匆匆地进入，是因为他们发现这出现的不知名古殿越发地稳定了。
如今中京繁华，但中京之外，便是有暖雪的取天补地之法，却也已然无力救济荒芜的农田。
今年三月，李平安甚至和这天风宗结了姻亲。
而此时，古殿的“越发稳定”便体现在“破碎虚空”的弥合。
小真有她的人生，他这样看着其实就很好了。
久违的豪情，再度在这深谙世故的李长老心底生出。
只惜夜风里，双鬓白发随风舞。
再回首，已不是少年郎。
(本章完)